【黄曲】你是我的礼物 02

你是我的礼物

——Simple gifts

第二章  迷迭香[注1]

说明:听从朋友劝告,从这章开始,外部摘抄(包括原剧台词)的内容我都用加粗黑体表示。除非有特殊情况,不然不做引注了。

 前文:01  鸿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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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--------------正文------------------

 

曲和在法国一个叫做迪南的小镇住了下来。

他给崔遥跟宝宝寄了明信片,那是一张修道院的照片,建筑庄严沉寂,但门口却是绿草如茵。

他不知道自己这次会停留多久,也没打算再做什么计划。

只是院长那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写了长信去辞职,总是归期不定也影响学校的课程安排。

院长没同意,倒是想办法又给他弄了半年假。

于是他就踏踏实实地在镇上租了间屋子,住了下来。

说起这租房子的事,他还得感谢一个人。那是他第一天来这个地方时候,认识的一个叫做黄志雄的修士。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黄志雄哭了一个稀里哗啦,但他本人的日常状态却是温和而又沉默的。

 

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家叫做“迷迭香”的面包店。

曲和当时正在找住处,他暂住的旅馆老板娘推荐他来这家店问问。

但是他的法语太糟糕,店主布尔热瓦太太的英语却也不怎么样。

两个人正在指手画脚鸡同鸭讲的档口,他听到背后有个温厚的男声,用中文问道:

“你是想租房子吗?”

中文!有救了!

曲和几乎要泪流满面。

他转身就要扑过去抱住自己的救星,结果转身的刹那,就傻在那儿了。

这人他不认识啊。

门外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,身材修长,肌肉结实,长得非常英俊的东方男人。他扛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门口,偏着头冲曲和跟老板娘示意了下。

“我是问,是你想租房子吗?”

曲和傻愣愣地点点头,但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。

 

在这个地方,除了那个修士,他哪里还认识第二个中国人!

即使他们三天前才刚刚见过面,曲和还是没认出他来。

因为他脸盲。

第一次见过的人,他是永远记不住脸跟名字的。

如果再也不见,那倒是无妨。可如果还有第二次见面,他就得靠着自己的无敌微笑跟小机灵糊弄过去,然后再想办法打听人家的姓名。

所以当黄志雄脱掉了修士袍子以后,曲和就完全不认得他了。

当然,现在的他也不怎么想得起来当时那个修士自我介绍说他叫什么了。

叫什么来着?

哎,似乎对方没有自我介绍啊……

似乎当时对方只是跟他握了握手,然后就手动再见了。

曲和千辛万苦想起来当初那档子事儿,才反应过来。

可这形象差太多呀,不敢认。

 

“哎,那个……”

他挣扎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,那边那个男人倒是放下东西进店,熟练地用法语跟店老板谈了起来,他们一边谈一边还朝着他的方向指指点点做着手势。然后他看见那个男人朝他招了招手,便忙不迭地跑过去。

“我帮你问过了。她现在有两个房间空着需要找租客。一个房间在阁楼。虽然说是阁楼,层高低了点,但是有独立卫生间,房间光线也很好。并且整个顶层,包括一个小书房,都可以按一个套间的价格算。”那个男人顿了顿回想了一下,然后接着说,“另一个房间在后院,卫生间也是独立的,没有书房,但是旁边有一个小花园。啊,你现在要去看一下吗?可以先看了房间再谈价钱。”

他拿眼神征询了曲和的同意,又回头跟老太太聊了半天。

老太太开开心心地跑去拿了钥匙来,交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。

“走吧,我带你去看。”

曲和诚恳地冲那个男人道了谢,然后问他:

“那麻烦你了。不过请问你叫什么名字?啊,我的名字……”

“你叫曲和。我们见过。”

那男人的眼角仿佛有一丝笑意,然后他朝曲和伸出手:“你好,我叫黄志雄。”

 

楼上楼下都转了一个遍,两个房间各有各的好。

阁楼的窗户望出去刚好能看到后面的小河,河边树林依依,河水潺潺美得像一幅画。

一层房间旁边的小花园,房东太太打理得很精心,也很美。

曲和拿不定主意,便向黄志雄咨询。

黄志雄仔细想了想问他:晚上需要练琴吗?会练到几点?

职业的提琴手,每天当然需要大量的练习时间,事实上他去街头摆摊固然可以算是一种锻炼。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他依然需要埋头在琴房苦练基础。就算再喜爱音乐的普通人,恐怕也无法忍受听人长时间地进行片段练习。只有像他们这些痴迷音乐的人,才愿意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练习同样的东西。音乐家看起来风光,但他们身上的光芒,都是用别人玩耍的时间埋首苦练换来的。

曲和跟黄志雄解释了一番,心里默默地觉得大概这个地方是不成了。

他或许可以晚上搬着凳子去没人的河边练习?

但是现在是夏天还可以,到了秋冬天该怎么办?

他埋头盘算着不知道能不能去镇上的教堂蹭琴房用,一边跟着黄志雄回去找老板娘。

老板娘看到他们来挺高兴,跟黄志雄又是一通叽里呱啦。

完了,黄志雄又转头找曲和:“老太太年纪大了,睡觉轻,早上又要早起。所以如果你晚上8点以后还要在自己房间练琴的话恐怕不行。哪怕是靠后的那个房间也太吵了。”

果然如此,曲和有点沮丧,但他看黄志雄的表情,似乎又有什么话没说出来。

“所以?”

“所以,她说,你如果要练琴可以用她女儿留下来的琴房,做了专门的隔音的。”

“太好了!”曲和高兴地要跳起来了。“房租加点儿也行。”

“等等等,”他冲曲和摆摆手示意让他先说完,“我帮你跟布尔热瓦太太商量过了,房租不用加。不过她希望能在举办下午茶会的时候邀请你一起参加,如果可以的话,能演奏一两曲就更好了。你知道,他们有两把小提琴,还有一个钢琴,很欢迎一个挺棒的大提琴加入。”

“所以?”

“所以我看楼下的房间就挺好,价钱能便宜点儿。”

“能便宜点儿,那是多少?”

黄志雄报了一个并不算太高的价格,曲和盘算了下,按他目前的收入,稍微动用一点积蓄就能住得起。只是,这个价格可比他预料的低多了。

“所以,刚才麻烦你帮我砍价儿了?”

“啊,我祖籍温州。”

“温州人真是了不起。”

“不,实际上布尔热瓦太太的原话是,‘如果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愿意留下来,房价再低点儿也可以谈。儿子女儿走了以后,我可有很久没跟年轻人相处啦。’”

“所以?”

“所以要感谢你妈把你生得好。”

“其实你生得也很好。”

“谢谢夸奖,不过我住在修道院,不用钱。”

“……”

总之,曲和的住处就这么定了。

黄志雄帮他跟老太太谈好了房租的事情,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就搬过来。

然后他回到门外扛起来时背着的布袋准备走人。

曲和叫住了他,想请他吃晚饭以报大恩大德,却被拒绝了。

“举手之劳。”他说,“而且我的工作还没做完。”

他朝两人挥了挥手。

“明天早上9点,我来帮你搬家。”

“我住在四叶草旅店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再见。”

“再见。”

 

*  *  *

 

主耶稣,我们感谢你!

你爱我们不离不弃,

你爱我们流血舍命。

主耶稣,我们感谢你!

我们是一群不可爱的人,

你却如此的爱我们,

每一次困难你都帮助,

每一次软弱你都宽恕,

每一次跌倒你都扶持。

……

晚祷时间,黄志雄跪在圣坛前。

他默默跟着主祭大人的祷词念着,心里格外的不平静。

自从那个音乐家来了以后,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。他就像一杯久置的泥水,好不容易沉淀下来,却忽然又被搅动。回忆的沙粒随着水流翻腾了起来,那些他有意无意要忘记的往事都冒了出来。

白天他去琼斯先生的布谷钟工坊帮忙。

就在整理零件的时候,他看到了一个坏掉要被丢掉的机械小鸟。

一个浅蓝色的布谷鸟,有着金黄色的眼睛跟嘴壳,黑色的翅羽跟尾羽,尾巴上还掉了点漆。

看起来十分笨拙。

“这个,不能修了吗?”

“哦,里头的弹簧卡死了,这里的外壳很薄,硬拆开鸟嘴就毁了。”琼斯先生耸了耸肩,“这只是个基础配件,我还有库存,直接换掉就好。”

“那,能给我吗?”鬼使神差地,他拿起了那个小鸟,爱惜地将它放在手心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

于是他拿走了这个小东西。

在他小的时候,也曾有过一个这样的小鸟。

因为是用木头做的,所以或许样子会更笨拙些。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把它雕琢成型,用捡来的砂纸一点点打磨光滑,然后还给它上了一层清漆。结果在等清漆晾干的时候,阿雨走了,跟着舅舅去了意大利。他没能赶上把东西送给她,甚至没机会给她看上一眼。

后来家里安排他出国,他把小鸟带去了马赛,又带上了战场。

他本想着或许哪一天能在异国他乡遇上阿雨,到时候再把它送给她。

可他遇见阿雨的时候,小鸟已经在战场上弄丢了。

然后他把阿雨也弄丢了。

 

回到寝室,黄志雄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只蓝色的小鸟,将它放在了床头。

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小鸟的头。

小鸟的头被他摁得朝下一点一点,像在啄米。

它那张嫩黄色的嘴,现在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。

就像他一样。

 

阿雨,我们回去就结婚。

我们要生一堆孩子。

让我用剩下的生命,

来一秒一秒的爱你。

 

“阿……雨”

他有多久没有喊过这个名字了?

这个名字自己从他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,滚过舌根,还没到舌尖便已消逝。

最终他只是张了张嘴,没有发出声音来。

从胸口漫向全身的隐痛,让他逐渐失去了力气。

他就像个生锈的机械木偶,木然张着嘴,然后一寸一寸往下落,跪倒在床边。

疼痛模糊了他的双眼,像针一样一下一下在他的头颅内猛扎。

他交握在一起的双手,又一次轻轻颤抖起来。

他需要找点什么来帮助自己。

过去他曾把自己交给撒旦,撒旦帮他保守了秘密,给了他酒。

现在他求助于上帝,希望得到宁静与救赎。

他默默地将胸前的十字架压在眉心,开始祈祷:

主耶稣,

我的心只有靠近你,

才有安宁,

不管外界多么吵杂,

都不能影响我里面,

与你独享的安静。

主耶稣,感谢你!

我不安的心灵,

只有你能安慰我,

因为我的心只属于你,

……

 

或许是因为跪了一夜,第二天黄志雄参加早祷时,脚步有些蹒跚。

主祭看了他一眼,并没说什么。

之后便是分配工作。

轮到黄志雄时,他收到示意,领了任务在旁边垂手肃立。

等大家都领了今天的劳动服务任务各自散去后,他才凑上前。

“跟我来。”

主祭大人招呼他跟上。

两人一先一后来到了专属休息室。

让他坐下,主祭亲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白水。

他将水放到黄志雄的面前,然后温和地问他。

“有烦恼了吗?”

“不……并没有。”

“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,它们甚至不敢看我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是什么事,说不出口吗?”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

“在主的面前,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。主无所不知。你的所有罪孽他都看在眼中。告解只是给你一个亲手洗净罪孽的机会。”

“我有罪。”

主祭没有说话,静静地等他继续。

“我听到了一首曲子。”黄志雄闭起眼睛,那首鸿雁仿佛又回到耳边,“它很美,让我想起故乡。也让我想起故乡的人。我想念他们了。但您知道,在我的身体里,还住着一个魔鬼。我不能回到他们身边,如果我回去,总有一天会毁了他们的幸福。”

“你觉得那个魔鬼还在吗?”

“他在。我还能感觉到痛苦、悲伤、恐惧,这说明他还在。”

“我的孩子,你还是不能原谅你过去犯下的错吗?”

“我怎么能获得原谅?!”黄志雄双目通红,“我不配得到原谅。我伤害了信任我的人,伤害了爱我的人,害死了我未出生的孩子。我有什么资格获得原谅?!”

“你悔过了吗?”

“我悔过了。”

“那你受到惩罚了吗?”

“我受到惩罚了。”

“那你还需要什么?”

“需要……什么?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想得到安宁。您说过,侍奉上帝能让人宁静。”

“是的,我说过。”

主祭伸出一只手,他用手指点着黄志雄的心口,

“等你这里,只剩下爱的时候,你就能获得宁静。”

“只剩下爱。可……爱是那么痛苦。”

“爱是安宁,爱是永恒,不是痛苦。”

“那我该怎么做?”

“祈祷,我的孩子。上帝会帮助你,你会听见他的启示。”

“会是什么样的启示?”

“这我可不知道。是只有你能发现的启示。当你抬起头,你会看见上帝已经把一切都放在了你的面前。你需要做的,只是伸出手,抓住它。”

 

一个上午,黄志雄都恍恍惚惚。

他看什么都觉得似乎那就是上帝给他的提示。

直到他扛着要送去给米思帕太太的面粉,经过“迷迭香”的时候,他听到了一个低沉但悦耳的,大提琴般的声音。

糟糕的法语,磕磕绊绊的英语,但那是来自故乡的声音。

于是,黄志雄停下了脚步,朝店里打了个招呼:

“你是想租房子吗?”

那个冒冒失失的音乐家看他的眼神,多半是没认出他来。他为了干活方便,身上没有穿修士的袍子。这样就认不出来了?不知道为什么,黄志雄觉得心情很好。

这个叫做曲和的年轻人身上,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,让人心情愉快。就像早上新出炉的面包,像春天微风里带着的淡淡草叶芬芳,像阳光晒在衣服上的香味。

或许这就是上帝给他的启示。

【你需要做的,只是伸出手,抓住它。】

他遵从主的旨意,向他的启示伸出了手。

“你好,我叫黄志雄。”

时隔多年,他终于找回了微笑的方式。

 

 

 

注1:迷迭香花语:回忆,不想忘记的过去,纪念。

 

 

----------------作者有话说---------------

 

因为舍不得前半段两人甜蜜贴心的对话,舍不得那么体贴的黄志雄,又要表达清楚他现在空壳一般糟糕的现实状态,我只能在下半段想办法找补回来点儿。结果,又让志雄哭了一场……再弄下去他要变成哭包了,志雄我对不住你。

幸好下半场的志雄,我没打算多写,只要少露端倪即可。草长莺飞之下是尸骨累累、断壁颓垣,这样的就好了。说到底,黄志雄从骨子里就是个体贴温暖的人,只是他伤得太深,所以没有气力去顾及其他人。

原剧军营里志雄这句“让我用剩下的生命,来一秒一秒的爱你“简直是情话技能MAX之作,东哥念得又是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。所以非用上来不可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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