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度电】日光(《青瓷》外篇)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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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郎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,陈亦度。

对他的来历却一无所知。

他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就消失了。

虽然承诺过还会再见,但一郎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。

他唯一能把握的只有那一个晚上的记忆。
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画画。

慢慢地,陈亦度的脸一点一点自他的笔下诞生了。

他快速地勾画完了皱着眉的亦度。

又开始了下一张。

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地方。

就好像他脑子里有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,创作欲望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。

他不敢停笔,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陈亦度。

坐着的站着的微笑的出神的哭泣的……

他不知道他脑子里这些栩栩如生的场景来自于哪里。明明他们只见过一次,只共处过那么一个夜晚。他只见过他哭泣的脸。

但这些画面太真实了。

它们就好像早就存在他脑子里一样,只等他打开那道门就会看见。

 

第二次遇见陈亦度是在一个阴天。

天上乌云密布,风也很大,却又没有下雨。

一郎卷紧了衣服在街上走。

路过书店的时候,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冲进去一看,果然就是陈亦度。

看见一郎,陈亦度似乎吃了一惊,过了会儿又冲他微微笑。

他竖起食指朝着一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。

然后扯着一郎躲到了靠内侧的书架边上。

“一郎,”陈亦度的声音低沉而动听,“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

“我……我也来买书!”

“买书也不用跑那么急,都跑得满头汗了,”陈亦度用手里的书掩着嘴轻笑,“你想找什么书?”

一郎被他问住了,头上的汗冒得更急了。

急中生智,他瞥眼看到了亦度身后高处有一本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,便伸出手去。

可偏偏陈亦度挺直了身子笑吟吟看着他,身体却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。

他就这么看着一郎的眼睛,看着他冒汗的脸。

他呼出的热气扑到一郎脸上,让一郎从耳根子开始发红。

他们的距离那么近,只要朝前一点点,一郎就能吻上亦度。

一郎面红耳赤,紧张得发窘。

他挣扎了又挣扎,最后还是抬手取下了那本书,往后退了一步。

他怂了。

但是那个下午,他们享受了一顿美好的下午茶,分享了一本好书。

 

他们的第三次见面,是陈亦度邀请的一郎。

房东太太转交了一封短笺跟一朵花。

不是炽烈的红玫瑰,而是甜蜜的粉色蔷薇。

短笺上只有一个时间。

下面龙飞凤舞地用中文签着一个字:

“度”

短笺上有着淡淡的花香跟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香味。

晚上八点,陈亦度接他去了一个近郊的酒庄。

跟他预想的高档饭店不同。

也并非罗曼蒂克的烛光晚餐。

酒庄的老夫妇与他们共进了朴实的晚餐。

克鲁斯太太的奶油炖肉口味一流,配上酒庄去年的白葡萄酒,这就是一顿再棒不过的晚餐。

晚餐后,大家又聚到了暖炉附近。

而陈亦度端坐到了钢琴前,开始弹奏一首轻柔的曲子。

一郎手里捏着酒,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暖。

那些从他在医院睁开眼睛开始,一直伴随着他的孤独感,忽然有些淡了。

他专注地看着壁炉。

火苗舔着木柴,发出轻轻的噼啪声。

他看得眼睛发酸,却不知道自己哭了。

那个晚上,他们睡在了同一个房间,同一张床上。

他们什么也没做。

但一郎静静拥着亦度,忽然觉得,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
 

在那之后,一郎又见过亦度几次。

他们像老友般一起吃饭聊天。

又像情侣般偶尔分享一个吻,分享一张床。

有时候他们又各做各的:

一郎画亦度,亦度看书。

友情以上,恋人未满。

他们还没有跨过那条线。

亦度没有说过喜欢或者爱。

一郎也没有。

他很享受这种慢慢靠近,让亦度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生活的感觉。

但唯一的问题是:

亦度从不提及自己的来历。

亦度不说,他也不愿意勉强。

但一郎总还是有些难过。

他有时候会怀疑,他们的相互吸引,会不会是他一厢情愿产生的幻觉。

 

然后某一天,一郎接到画廊老板的电话。

要请他跑一趟。

说是有位客人看中了他的作品,想请他过去一谈。

那位客人指名的是他的新作——午后。

那是他幻想出来的亦度。

他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画面,但他的手就是着了魔一般,画下了沐浴在午后阳光下安眠的亦度。画中人背着光,看不清面目,但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侧,透出嘴角一丝微笑。

他原本并不太想把这幅画让出去。

但画廊老板向他保证了,只是作为展览,如果有人要买,必须跟他商量。

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客户碰面。

一郎心里有些不安,但他还是打定主意不卖。

只是他并没有料到。

那位客人正是陈亦度。

 

与之前不同,亦度衣冠楚楚气势凛然。

而一郎的态度则有些萎缩了起来。

他在想,是不是他开门的姿势不对?

要不要退出去再进来一次呢?

他手足无措地缩在门口。

画廊老板怕他搞砸了事情,想要来打个圆场,却又收到陈亦度一个暗示的手势,只好默默退了出去。他离开前,还悄悄地拍了拍一郎的肩,替他鼓鼓劲。

一郎觉得挺尴尬。

他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亦度。

这个瞬间,他忽然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。

他们两人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,犹如云泥之差。

亦度走到他面前时,他甚至后退了半步。

这小小的半步,让亦度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。

但亦度还是坚定地朝前又跨了半步。

他伸出手握住了一郎的手。

一郎的手潮湿温暖。

亦度的手干燥冰冷。

 

“一郎,”陈亦度说,“跟我回家吧。”


--------------作者有话说------------

其实我原本没想让亦度这么快就把一郎弄回家的呀。

我还想让一郎好好追求一下度总呢。

然而谁较丫搞神秘主义……一郎逮都逮不到人,怎么追?

不过目前的状况的确也是度总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想法,所以他主动点把自己送上门似乎也……

总之,按这个进度,下章多半会有肉了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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